“冯老！”
顾卿华急声唤他，三两步跑到人跟前。
冯鸾眼皮耷拉的浑浊双眼半眯起来，似乎想在这张稚嫩普通的脸上瞧出些熟悉的影子，仔细辩了半晌，他摇摇头：“我不认得你。”
“可我认得你！”
冯鸾没搭理他，挑着挑子从他身旁过去。
“您从前是金殿上的二品大学士，策论天下学子共读，甘愿就这么潦草一生吗？！”顾卿华在他身后愤然道。
冯鸾沉默的顿住脚步。
顾卿华绕到他身前，眼眸清亮坚定：“我知道太子的下落，冯老可愿……”
话没说完就被冯鸾抓住手臂带到了身侧，枯瘦的指捏的他胳膊生疼。冯鸾瞪着眼睛训诫：“小子，话不能在这儿说。”说着他四下望望，“随我来。”
冯鸾如今住在外东街的一处旧宅，偏僻生草，人迹罕至。顾卿华瞧着屋里简陋的陈设，正准备开口，就被人从背后套了麻绳勒住脖颈。
“冯老……”顾卿华下意识扒住绳子，艰难地从喉间溢出声。
“嘘……嘘，”冯鸾一边安抚他，一边将绳子绕了几圈将人死死捆在屋里的中柱上。他看着涕泪肆流的顾卿华，浑浊的眼睛点了些亮光：“放心，放心，我不会杀你，你是上天给我冯鸾的机遇，是新生！”
他退后几步，振臂癫狂道：“我从永德三年进京，历两代君王，我推过新政行过新法，我的文章天下知！”
他收回手，痴痴笑了两声，“怎可能甘愿潦草此生。老天待我不薄，让你出现了，也让我想通了。重文主和也好，重武主战也罢，只要能让我回到朝中，我就能继续为天下、为苍生立业！我这就带你去……”他摇摇头，“不不，我得先去面圣陈情。你别怕，等我回来，你就是新朝的功臣。”
顾卿华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他拼命踢着腿挣扎：“难道你也信宋昭里临危受命那一套？他根本就是窃国贼子！”
“那又如何？！”冯鸾手指着外面，“已经变天了，如今天下姓宋！你以为我不知道太子不知所踪其实是潜逃，他宋昭里日夜派那么多禁军在帝京里来来回回的搜，根本不是救而是要太子的命！可这些不重要，”他摆着手退出去，“都不重要了。”
外面的天是帝京少有的碧蓝色，日光肆意泼洒，好似回到了永德三年他高中的时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1]
宫门值守一路小跑找到禁军巡卫说了情况，恰巧宋铻在，沉吟片刻便让人将冯鸾带进来，自己转身先去了耀光殿。
宋昭里拿了卷兵书翻着，瞧见宋铻便将书扣在案上，笑着问：“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