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山上没有一个活泼性子,也就是云阮在能热闹一些,荀琅被她拉的摇摇晃晃,捂着晕乎乎的脑袋无奈道“急什么,一时半会儿化不了肥,你慢点。”

    怀中的温暖随着云阮离开转眼消散,江熙宸心里空落落的抱紧了毯子,抬手想要散个法力,被塑夜挡住。

    “行了,你歇着吧,别再浪费法力了。”塑夜不赞成他这样毫不在乎地消耗,替他施了个幻咒,桃林再次绽放出灿烂的花朵,风过,便有花瓣飘落。

    江熙宸怔怔地看着那飘渺的桃花如粉红色海浪一般由远及近,层层花海绽放,鼻间有香,美的让人沉醉。他忽然拉住了塑夜的长袖,“塑夜,我其实,很怕死啊。”

    身为天神,不入轮回。死,便是寂灭,再也不会有半点痕迹。谁说活得久就不眷恋生命?但凡这世间还有自己放在心尖儿上期盼着的人,谁会嫌自己活得久?

    塑夜在他面前蹲下来,握住他那只微微发凉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帝江,我不会让你消失的,这一次,我也不会和你抢阮阮,你前世做的错事需要由你自己来弥补。”

    不是死,是消失,塑夜并不想用那个字。

    “塑夜,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江熙宸问出声来,只是声音越来越弱,塑夜给他的幻咒十分强大,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法力消散太快还是不知何时塑夜的修为已经如此之高,总之他陷入那个幻咒,去了他最爱的梦境里,如梦亦如幻。

    那幻咒,将他带回了千年前。

    神界皇族,曾经被父帝带在身边最为受宠的小儿子帝江,自父帝神灭没了人管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竟未接任父帝的神位,反而仗着自己的身份彻底成了六界里最混的一个。六界均知他自幼被父帝带去仙界拜了宗师元清为师,若是他即了神位,神界和仙界的关系难免被拉进,这是其他几界都不愿意看到的,故而虽然大家都很头疼这么一个无所顾忌的祸害,倒也都很庆幸。

    虽他身为神族谁也不敢得罪,但所幸他是个古怪性子,即便和同族也处的不好,孤僻的很,六界里没人知道他何时会出现在何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栖身,但总归他不出现的话,大家也都乐的安宁,只要这倒霉的火儿不冲到自己身上,那边都能当个故事来听听。

    特别是最近,那人似乎安分了许多,六界里平安无事,没听说哪个妖域妖王混战死了一个帮派,也没听说仙界谁家突然丢了大把的法宝,魔界里的魔兽们出去作怪也没什么离奇失踪,平静的竟然让人不大舒服。

    恐怕是没人能想到,一个身居六界最顶层的神界皇族,法力天生就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帝江,竟是滚落红尘,在人间住着农家院儿,还是个前院儿有菜圃水井,后院儿养着牛羊的自给自足的农家院儿。

    只不过,水井边儿趴着一只打瞌睡的龟,菜圃里也有一个小个子在挥汗如雨,而那后院儿的牛羊,长得与五里地外的邻居家里的牛羊也不大一样。

    帝江披着松松垮垮地衣裳,豪放的露出一大片胸膛,他斜靠着门框眯着眼看着菜圃里那个穿着破抹布一样的小丫头。一时兴起带回来这么一个小麻烦,之后便和塑夜去收拾什么梼杌,将她丢在这里就走了,他还记得小丫头怯生生的眼神,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子里。

    他这处老窝设了结界,便也没怕她会跑走,只道让她在此处等他回来。

    那小丫头倒是听话的很,不仅没跑,还知道把自己收拾干净,眼下瞧着,虽然仍旧是套这个破抹布,那小脸儿倒是干净了,人界的小孩子,捏在手里软乎乎的,细皮嫩肉的,怪不得妖怪都喜欢吃。

    屠兽愉快,昨日路过人界一处烟雨红楼,他收了法力做起凡人,任凭自己喝了个大醉,踏风回来便栽进屋子里,直到现在宿醉而醒。

    阿阮被丢在这里几日,也并不觉得委屈,这院子是她记忆里待过最好的地方了,水井边有帮她打水的龟爷爷,菜圃里有帮她摘菜的小弟弟,后院里那些牛羊到了晚上便会开会似的讲故事,她与他们睡在一处,温暖又容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