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手推拒,想将神力重新返到她身上,不论如何,多少能多护她一些。他几乎是瞬间便撑起了寒冰阵来消解修罗祭器的修罗之火,寒冷的温度令他周身结起了冰阵,眉毛上也开始结冰。

    可谁知,小时候那样粘人听话的丫头,倔强起来竟是这样决绝,他像是被人一拳打中胸口,神力归体的时候由于他的有意抵抗,只承了半成,而另外半成被他返给了阿阮,他恼恨地吐出一口血来,挣扎着不管不顾冲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如烟花般的星火炸裂,方才寒冰阵中他都未觉冰寒,在那一瞬,他心里一空,伸手虚空地一抓,竟是如坠冰窖,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到了……

    小白撇下帝江,亦上前去拉阿阮,阿阮对他勉励一笑,也不挣扎,只道“小白,我出不去了,你走吧。你不能死,你可以父帝的白泽啊,往后,你替我看着师父吧。”

    小白挑眉,心中的火气一下去爆发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我去看着他,我怎么看?我看不住!”

    阿阮只是笑,但那笑越来越模糊,她用另一只手,猛地将小白推了下去。

    火光炸裂的噼啪声中,修罗祭器在火光中开始消融,像是一根流着泪的蜡烛,伴随着极王极不甘愿的嘶吼声,一道金光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朝帝江飞了过来,阿阮的声音漫漫消散,她说“师父若是还认我这个徒弟,就替我送她们轮回吧。”

    小白爬起来,呆愣地坐在地上,蹭了一下嘴角,是血还是泪他都分不清了,看着阿阮的影子一点点消失。

    “阿阮!”帝江沉痛地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的影子开始化为点点金光,混在一片火光里,修罗祭器碰上修罗之火,惨烈的不能再惨烈,魂魄化去,连碎片都捡不出来。

    帝江伸手接住那道金光,是一颗聚灵珠,一层熟悉的气息包裹着珠子,保护滋养了聚灵珠里面的两个残缺的魂魄。珠子里混着一滴血,是阿阮的修罗纯血,而那道气息,是阿然最后的一点力量,她用这力量,给这两个残缺的灵魂换了一个新生的机会。修罗祭器,死也是生,阿阮用这样的方式,利用祭器死之力量与极王同归于尽,利用祭器生之力量,重接了那两个灵魂的修罗血脉。

    云宁和冥婆婆终于得以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上。帝江愣愣地看着聚灵珠,两个女人的残魂,不难猜到是谁。然而他的阿阮再也回不来了。带着对他的恨,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他。

    那是他内心深处,最为忌讳的一种的方式。父帝如此,她亦是如此。他身边最后的温度从此也再不会温暖他了……

    帝江紧紧握着那颗聚灵珠,借着自己那半身神力冲入火光之中,试图寻到阿阮的魂魄碎片,就是碎成沙,他也要捡回去,拼起来……可是他什么都没找到,他找不到,灰飞烟灭,一干二净。

    修罗之火,烧红了修罗族境地的整片天空,极王殿烧了个干净,牵连了大半个修罗族境地,火光冲天,境地内灵脉严重受损,修罗族全族上下仓皇而出,俱都心惊胆寒,混乱之中,没人发现极王的亲信骆奇跟着消失了。

    小白沉痛地拉住一身狼狈的帝江,将他带离那非同寻常的火光,大声吼他“帝江,你疯了么!现在做什么深情的样子?她不需要你殉情!”

    帝江脸色苍白,身上多处灼伤,头发也乱蓬蓬的,听着小白的话一阵恍惚,忽然身子一歪,吐了出来。

    小白也不嫌弃他了,稳稳地扶住他,哽咽道“帝江,别做傻事了。你知道的,阿阮她回不来了。”

    帝江恍若未闻地抓紧小白的手臂,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白泽啊,我不是想殉情,我,我去找她的魂魄,可是,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怎么办啊?”

    他说罢,偏过头去,像是又要吐,干呕了半天,接连吐出几口血来。

    小白有些骇然地看着他,“帝江,你不会是把忘情吐出来了吧?”忘情说是一种汤水,但是却如深埋在体内的一种蛊,人的七情六欲是在心,在头脑里的东西,无法从根本取出,只能压制,若是有天压制不住了,身体的排斥超过了这股压制的力量,便会被彻底反压。